我在血里豢养野兽 摧毁这个美好宇宙

流光 第四章

壳打电话来邀卷儿去看网球比赛。他稍稍犹豫了一下,问飒呢。壳说飒这几天忙着写新的曲子,托自己好好照顾他的男朋友。卷儿在电话一头无声的叹了口气,然后笑着说那好啊。于是约在公车站见面。

 

然而卷儿在车站见到的却是须。须正盯着车站牌免费播放的各种广告,难得的穿了一件纯白背心,腰间配了根铆钉黑皮带,然后就是紧身的黑皮裤,尽显本色。须应该算是少见的能把一件普通白背心穿的很有感觉的人吧。卷儿想着。

 

须感觉到有人走近,抬头看见是卷儿便先叫了对方名字。随之解释说壳店里进货出了点问题要去处理于是就让自己来了。卷儿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觉得从飒到须的委托似乎有点太自然。

 

“喜欢看网球?”须一边望着公交车来的方向一边问。卷儿摇了摇头。

 

“是壳喜欢。”

 

“这样。我无所谓。不然把票卖了出去走走?”

 

从来没干过卖票这回事儿的卷儿露出了不置可否的表情。或许他该和须继续乖乖的看完球赛,然后回家,这会是多么中规中矩又让人安心的一天。可是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和须在一起,什么都可能发生。

 

什么都可能发生。好的,坏的,意外,惊喜。

 

于是他被动的作出选择,将这天交给未知。须似乎早就作了决定,恰好这时候公车缓缓驶进了站,他便一手拉着卷儿跳上了车,动作轻盈。两人在网球中心附近下了车。卷儿目瞪口呆的看着须在一边高声喊票,低价贱卖,不一会儿便成交。尽管须常常给人淡漠的感觉,原来还是很擅长言辞和交际的。卷儿觉得这个夏天仿佛因为这一天的到来变得有点儿不一样了。

 

 

网球中心的附近有一个大型的游艺城。卷儿从来不会涉足这里,所以站在这些游艺机面前的时候自然感到不知所措。游艺厅里人声鼎沸,还有各种机器喧哗的声音。大多是十四五岁到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须熟门熟路的找到购买代币的地方。工作的年轻男子正背对着他们整理柜台上的礼品。

 

“1000个代币。”须大声说道。

 

“1000个?”年轻男子闻声回头,语气里不免惊讶。看到须和卷儿的同时表情变成了惊喜。“须儿阿。”

 

“不错嘛,兼职很认真哦?”须爽朗的笑了。“刚开玩笑的,100个。”

 

卷儿是第一次听到别人称呼须为须儿。他开始打量起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和自己和须差不多大,大概十几岁左右的样子,该是个学生,有很干净的笑容和声音。头上有两个翘角,皮肤很白,甚至白的有些过分,高瘦的体型看上去略显单薄,不过总算气色看起来还不错。这个人和须很熟的样子,是什么关系呢?

 

“噢?你朋友吗?以前没见过。”

 

“跟你说过的那个酒吧歌手的男朋友。卷儿。”须转而开始介绍,“这是我朋友,炸炸。”

 

“不是男朋友么?”卷儿笑着说。

 

“哈哈哈。”名叫炸炸的男子也跟着笑起来,“你还是快点答应我免得大家都在猜弄得我多尴尬阿。”

 

“那你就继续尴尬下去吧混蛋。”须朝他瞪眼,“我的代币。”

 

“给。玩的开心。”

 

“一定的。还有钱你付了。”须向他挥挥手转身走了。卷儿便也跟上去,一边向炸炸道了声再见。

 

果然又是这样……炸炸笑着。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卷儿注意到了刚才须在和炸炸介绍自己的时候没有用朋友,甚至对于飒的身份也只是用酒吧歌手来解释。在须心里朋友的定义一定更加深刻。而他却将炸炸称作朋友。加上自己刚才那个无心的玩笑……看来炸炸和须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了。

 

 

 

 

是他。卷儿终于想起了眼前人是在哪里见过。

 

没想到飒说要介绍给自己的很厉害的人,就是前两天跟须溜出去玩的时候见过的炸炸。那时候还是电玩城的打工仔,没想到今晚摇身一变成了乐队的鼓手。

 

等等,难道飒之前说过的鼓手的奇怪要求,他的主唱朋友是……

 

“真没想到这么巧啊。”炸炸的眼睛来回打量着飒和卷儿,然后开心地笑了,仿佛一场好戏就将上演。“既然如此看来我们可能真的能做成队友。华立风,你必然也认识须儿咯?”

 

飒不无惊讶地抬眼看了看炸,反复琢磨着炸刚刚的话的意思。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远处传来的一句叫声仿佛佐证了他的一切猜想。他寻着那声“炸炸”看过去,熟悉的声音将熟悉的身影带到他的面前。须不同以往的装扮,头发略显凌乱不肯服帖地和头皮做着斗争,看样子应该是刚刚洗好澡没什么计划而突然被叫出了门。

须一脸不耐烦地走了过来,看到飒和卷儿与炸炸坐在一桌的时候疑惑地歪了歪头。

 

“请问我错过了什么?”须的眼神从卷儿看向飒,最后停在炸炸身上,露出一个疑惑而不满的表情。

 

 

须第一次见到炸的时候,恶魔角少年正在和娃娃机较劲。须看着对方从小猪佩奇作战到马里奥,最后又回到小猪佩奇。终于在一番不懈努力之后将佩奇收入囊中,然后转身对他比了一个不开叉的剪刀手势。这个中二少年居然是自己的社长……须为自己误打误撞进了一个奇怪的社团而感到慌张。

 

其实说误打误撞,倒不如说是某人蓄意而为。炸炸在学校发起的社团名叫“代号魂斗罗”,据说是因为社长大人(也就是炸炸本人)魂斗罗玩得太渣但却蜜汁沉迷此游戏,于是张榜告知天下招人,说只要魂斗罗玩的比他好就能入社,而且只要能帮他在每周一次的H市魂斗罗校园大赛中比赛获胜,让社团能进入到最终决赛圈,他就给获胜的选手发奖金,不限次数不计成本。

 

这么费钱的事儿,也只有他华炸炸做的出来。学校里众所周知,华炸炸是H市大财团的少爷,是财团未来的指定继承人。什么都不缺,尤其不缺钱。所以须在看到社团的招人启示的时候,没有过多犹豫就走了进去。正好他华须须缺钱,而且尤其喜欢赚笨蛋的钱。又正好,他玩什么游戏都不在话下,更何况是最基础的魂斗罗——实在不行就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咯?

 

后来的后来,就是华须须凭借着自己卓越的游戏战绩,获得了社长炸炸的首肯,成为了代号魂斗罗社团的一把手。而整个社团,自始至终也没有超过两个人。但他华炸炸是谁?即使这个社团明面上大家都知道只是开来哄小华少爷开心的,又有哪个人敢说不呢?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须和炸通过金钱建立起了深厚友谊后不久,华炸炸的所作所为终于被自己的父亲大人叫停,并且惩罚了他所有对于华氏资金的使用和调配权力。从此华炸炸从一个阔家大少沦落为了一个空有名号分文没有的落魄少爷。被断绝了资金来源的炸炸才体会到,原来华须须赚钱的本事,是那么多样而实在。

 

他见过须须在景区给人画速写肖像,也见过他在漫展上cosplay,还见过他在华晨宇演唱会附近卖明星周边手作小扇子,拼手速代抢演唱会票……总之须须在炸炸眼里的形象瞬间就高大起来,变成了无所不能的代名词。对此须须只能还以一个无情的白眼,并催促他尽快学会自力更生,少在他身边当个拖油瓶和跟屁虫。可是炸炸从小养尊处优,打工也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啊。但他谨记了须须给的一句忠告,从自己的兴趣点抓起。于是炸炸打的第一份工,就是给娃娃机放娃娃,而后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一名电玩城的员工。

 

炸炸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须唱歌,还是那家伙喝醉的时候。

 

在此之前,炸炸从来不知道,原来须须也爱音乐。他只知道须须喜欢边放摇滚乐边作画,以为那只是须为了考上美校而想出的出奇制胜的绝招而已。毕业散伙饭那天,须须终于没有推脱而喝了两口米酒。结果不胜酒力的他脸瞬间就开始泛红。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华须须唯一让人有可趁之机的时候啊!炸炸自然没有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逼须须就范唱歌。结果,他听到了一首他终身难忘的歌。

 

喝醉的须须哼唱了《天空之城》,吟唱的声音至今都印刻在炸炸的脑海里。他再也没有听过比那更好听的《天空之城》,也再也没有见过有谁能唱出那样绝美的吟唱,即使是华须须本人也不能——因为须须拒绝再唱歌给他听了。

 

“有些歌是用来听的,不是用来唱的。”——华须须名言。但炸炸不置可否。自从知道须须唱歌好听之后,他便想方设法,各种威逼利诱,哄骗须须去唱歌。

 

“我华炸炸,华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愿意甘做一枚绿叶,为你华须须敲锣打鼓,你可愿意成为我的主唱?”意料之中的,是须头也不回地走掉。

 

“我对唱歌没兴趣。我只想画画。”须淡淡地说。

 

其实,可能也不是那么喜欢画画,只是喜欢画画时候心无旁骛也不会有人来打扰的自己。华须须喜欢的,是一个人的独处。讨厌社交,讨厌没来由的寒暄和费劲地找话题聊天。大多数时候,华须须都不想说话,他只喜欢和自己相处。而画画,绝对是不说话的一个完美伪装。

 

音乐当然滋养过他。但是听和唱是两回事。听、欣赏、甚至解读、创作都是一个人的事。唱却是强行带入了和别人之间的联系。他可以拿起画笔就是几个小时不眠不休,但如果是唱歌,就要有听众,就要和别人有互动有交流,无论是说话还是眼神交际,都是劳心费神的事,须丝毫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这莫名其妙的周旋里。

 

 

让我们回到Puzzle酒吧里。

 

飒望着炸炸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多少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所以你说的要我收复的主唱,就是须?”

 

炸炸点点头,斜眼撇了一眼此刻须的表情,而后者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开始研究起今晚Puzzle的酒单和表演名单。

 

“十分钟后是第二场演出,演出人好像还坐在这边看戏?”须幽幽地说道,意有所指。

 

炸耸耸肩,表示上台就是分分钟的事。此刻的他只关心,飒会怎么做,须又会怎么做。他朝坐在自己正对角线的卷儿眨了眨眼,示意对方今晚他俩是盟友,准备看戏就行。卷儿接受到对方的暗示,但他全无心情把自己看作局外人对待。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费口舌了。须是一旦做了决定,千万人也拉不回来的那种。”飒说着掏出一包烟,从中抽了一根给自己点上,吐了一口烟圈后直直看着须开口道。

 

“不过如果你改主意了,随时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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